这两年清明节为爷爷扫墓的时候，我都会跟他说邀请他在我们大埔祭祖的时候到我们祖坟来，和他的朋友们一起聚一聚。二十几年了，我还仿佛听到他说，

＂我已经没有朋友了，都走了。”
“我老了。没有机会再回到故乡了＂。

我家祖上传下祖训有两条。就是我平时说的pantang —— 一）不能跟姓李的结亲家、二）不能当律师。

对于这两条祖训我一直都很好奇它的出处与典故。于是我秉持着找出真相、追根究底、不猜测、不假设的精神，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翻查族谱。终于找到了有关第一条祖训的典故。原来第某某世的祖先被姓李的邻居谋财害命，从此家人就立誓不许后人与李家缔结姻缘了。至于为什么不能当律师呢？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缘由。我试过问问公会里的长辈们，他们都说没听过。

小时候，当同学们都在看《最佳拍档》的时候，我却特别钟情于《法内情》这类型的电影。可能是天秤座与生俱来的正义基因在鼓动。这种沉闷的法庭戏，我往往都可以看得津津有味。尽管我对律师这个行业很感兴趣，但因为这个pantang我知道是可望不可及的了。升学时选修的科目只能是跟据“付清”的意愿修读。毕业之后，曾经想说自己存点钱再去读法律吧！自己出钱应该是想读什么就读什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没有存到钱不敢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时间早已一去不复返了。我常常都会说，”如果我像安华那样在Kamunting蹲几年，我也可以考个律师牌啦！哪有这么容易的。“。不过最近有个朋友就狠狠打了我的脸。人家不需要去Kamunting也考得到律师牌照啊！除了理科的本科学位外，工商管理的硕士，还能读完法学学士，然后再考个执业证书。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能够在半工读的情况下完成，必定是以毅力为刃，硬把一天劈开成两天使用；将每个深夜熬成苦茶浓汁，一口闷下——这哪里仅是学业攀登，那分明是一场用意志和汗水换来的知识征途。所以每次见到他，心里就特别矛盾——三分羡慕，七分惭愧。为什么人家一边打工一边把律师证考了下来。我却考了一堆没用的证书，愣是不敢去追自己的梦想。还好意思把Kamunting挂嘴边吗？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佩服他，咬牙读完学位现在真当上律师了。有时候感觉像是他替我活出了另一个版本的人生。唉，既然自己成了破舟断桨的摆渡人，至少也该为无惧风浪的扬帆者高唱一曲《Super Star》吧！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一直觉得法律这个行业一点都不容易。法律事务方面需要时间慢慢地累计相关的知识与经验。以确保能够给予顾客最专业的服务。确保不会因为一些失误而导致顾客蒙受不必要的损失。业务方面呢？由于不能打广告，所以一切都需要靠口碑、人脉来撑起业绩。当然如果能够成为一些企业的法律顾问，或者只处理转让手续的案子也还可以是个稳定的收入。我觉得其中最常出现的挑战，还是在人事方面的考验。在一个人人都是雄辩滔滔的公司里，对于各种大小事如果大家都各持己见的话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呢？会不会需要舌战群儒，才能让自己微弱的声音像晨钟暮鼓般被听见、被接纳呢？就连职员我看也需要懂得如何在夹缝中求存方能趋利避害。还有最不敢随意评论的，恐怕就是有关公义的话题了。对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正义是能够得到平等尊重于公平对待。可是在法学里，正义有着不同维度的诠释。核心关注的是必须符合程序、公正性及法律条文。就好比所有的比赛都要有各自的比赛规则。那大家才能在公平的情况下比较高下。所以在争取任何的正义的之前也必须确保大家都在比赛规则内辩论是非。那么会不会有些人在这些规则下自然的就比较有优势呢？就好像上一届奥林比克运动会那样，天生拥有男性基因的女生可以加女子组的比赛项目吗？

其实崇尚公平正义不一定要当律师。对普通市井人家而言，公义不是哲学论文中的抽象概念，而是浸透在生活褶皱里的生存体验。它是菜市场公平秤上的刻度，是孩子能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的门槛，是医院走廊里不因贫富而分流的挂号窗口。希望每个人都能以公义为铭，尽可能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能秉持公平公正的处事态度。维护每个人应当得到的基本权利与正义。

真的很庆幸我的工作不需要太多深度的思考。当然，我想也没有人像我这样庸人自扰，胡思乱想这么多吧？工作而已，把程序走完就对了不是吗？或许祖先不想我们后人纠结于这样的问题所以才不让我们进入这个行业的吧？还好现在在科技业里打混。只需要知道结果时1还是0就可以了，绝对不会陷入两难的模糊地带。

扯远了。本来只是想写写清明祭祖的，怎么知道开了个头结不了尾。只能放任手指在键盘上随意飞扬了。

清明落在4月4日至6日之间。是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的时候。祭祖当天微风不燥、阳光正好。不知道爷爷有没有来呢？